再次睁开眼,已然是上午10点了。
我并不是无法早起。我曾经也试过给自己设置一个早上7点的闹钟,但事实证明这个闹钟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不早起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不需要早起。人们早起总是因为很多理由,有可能是因为要去上学或上班,有可能是因为有什么要赶的工作或是着急的约会——如果抛开这些理由来看的话,其实人类这个物种本身就是排斥早起这种行为的。有可能有些人会说早起对于身体有好处——但我认为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说到底,健康与否这一点本身就是不能用标准测量的,你说早起对于身体有帮助,这一点又从何证明呢?难道说早睡早起可以治疗我们家祖传的鼻炎吗?
“……呜。”
说到鼻炎,我的鼻腔里那熟悉地陪伴了我17年的感觉又再次发作起来。要说对于我来说早起的最大坏处就是——早晨赖床会让我的鼻子很难受。
但是,虽然知道会如此,我还是坚决地决定继续躲在被窝里。我一边忍受着鼻炎给我带来的不适感,一边拿出手机刷起了微博。我的微博关注的大多数都是些动漫和游戏的博主,一般比起这样的“大清早”,深夜才会更新更多的东西。我一直翻到了昨晚看到过的几条微博,接着又刷新了一遍,看看在刚刚翻微博的过程中是不是又产生了新的消息。说是新的消息,其实大多数时间看到的都是关注的画师大佬们的抱怨和卖萌而已了——今天也是如此。
刷完了微博,我被窝里的活动还没有结束。我将被子踢到了一边——虽说已经9月份了,上海的天气依然炎热,早上的阳光感觉都能穿过窗帘直射到我身上。我习惯性地打开我手机里的一个手游,想要领取一下今天的登录奖励——当我打开之后,我才突然想起,昨晚就已经把登录奖励给领好了。于是,我便快速地将手游体力清完,接着打开了下一个手游——
这样的“惯例活动”一直持续到了11点。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将散乱的头发粗略地扎起,便打了个哈欠走出了房门。因为我的房间一出门就能看到大厅和厨房的全貌,所以大概一眼就能看出——家里一如既往地只有我一个人。大厅的餐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饭的面包和培根,但基本上都凉掉了,我也没什么兴趣吃。我揉着眼睛走进洗手间,草草地刷了个牙,用冷水冲了把脸。清醒一些之后,我便开始打理起我的头发——这又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惯例项目。
“……啊,痛。”
或许是昨晚睡相实在太差了的缘故,头发都有些分叉了。我费尽心思地想要将头发梳理好些——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长发及腰的话,靠一个人就梳理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哪天找机会去趟理发店吧。我想道。
我照着镜子,一边尝试着遮住自己浓重的黑眼圈,一边想着是不是该梳个马尾辫——但头发实在太长,发圈绕起来也不方便,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反正今天应该也不用出门,明天再说吧。
回到大厅,我瞟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于是我便对桌上的东西熟视无睹,走到了冰箱前——冰箱里几乎什么也没有,说是想翻出些什么来,但实际连翻找的必要都没有——除了几个西红柿之外,只有半盒盒装的牛奶。连榨菜都没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冰冷的牛奶拿出来喝了。早餐就这么解决了——毕竟照理来说,现在已经差不多吃午饭了。
在早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做完之后,我便继续钻进了我的房间。在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里,我瞟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星期五了啊。”
不上学的日子,无论是周末还是工作日其实都差不多。如果这样天天宅在家里,总有一天会连日期都忘记,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生活吧。
——不过,现在的我还是有任务在身,所以确认今天是周几还是很重要的。
打开电脑,却也是无事可做。我打开视频网站,开始看看昨晚更新的新番——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追番的动力了。就算是追了几集的新番,也常常中途就弃了——倒也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没有动力看下去。估计和看书的感觉差不多吧——因为感觉自己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能看完,所以什么时候去看都无所谓——就是这种感觉。我向下翻了两页,实在没找到什么有趣的内容。这时,桌面右下角的消息提示冒了出来。
》风信子:在吗?
发来消息的是我曾经的初中同学。我自从退学以来,就很少跟从前的同学联系了——倒不如说,有我联系方式的人本来就很少,其中除却那些和我本就不打交道,因为某些学校工作上的原因而加我好友的人之外,剩下的大概只有一个人——也就是现在给我发消息的,这个用白色的风信子当作头像的女生。说实话,其实我已经忘记她的名字了,所以我干脆就把她的备注写成了“风信子”。
》干嘛?
我打开音乐软件,一边看着今天的每日推曲,一边给她回复道。
》风信子:这周末有空吗?
》要看去干什么了
在看到我这么说之后,她发了个有些低沉的兔子的可爱表情过来。
——为了回应她,我不得不从表情包里找了半天适合的表情来回应她。说实话,现在这个世界上像她这种还在用那么老掉牙的表情的人感觉已经很少见了。真是珍稀物种啊。
》风信子:那我们去唱歌怎么样?虽然没叫到几个人……
》……不要。我不想和不熟的人出去玩。
》风信子:那,那就我们两个女生一起去?
》算了吧。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唱歌。
我很干脆地拒绝了她的邀请——我是真的讨厌人多吵闹的地方,而且也不喜欢唱歌。只要和音乐有关系的事情我都讨厌。
》风信子:那我们去公园之类的地方转转吧……
》……这周末不行。再找时间吧。
在被我坚决地回绝之后,她又发了一个很是可怜的表情,但也很识相地没有将对话继续下去。
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是有意对她摆出这样的态度的——我本来就不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特别对于现实中认识我的人来说,如果我在网络上的真实形象被人知晓总是一件很恼人的事。就好像很多人都有一些“小号”一样,我也有着专门对付现实中认识我的人专用的一个账号和一个模式。对于我来说,这种言语的模式切换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虽然其实我也并没有什么不希望被人看到或是了解的部分,但是让别人看到自己与现实不同的一面也并非好事——更何况还有些不希望被自己日常就能接触到的人看到的东西存在。
我继续刷了一会微博之后,便将浏览器关上,打开了一旁的写着“无限集合”的游戏。
“……啊,差点上错号了。”
我快速地将游戏关上,点击了切换账号的按钮。好险的是,大概是因为那个号的那群好友都在上学的缘故,没有看到好友在线。如果在这个时间就登录的话,多少也会被怀疑了吧。
》土豆杀神:哟,大佬,那么早上线了啊。今晚开车吗?
刚刚上线,就有同一个公会的人找上了我。我这个号虽然并不是建了很久,但是已经在公会里混得小有名气,平时常常有人来找我一起“开车”——也就是组队了。
》哥德巴赫(我小号的ID):我说了周末不行的吧。
》土豆杀神:真是神秘啊。明明平时那么肝的大佬,偏偏一到休息天就不见了。难道是在做什么神奇的工作?
》破译股过户:喂喂,土豆哥,怎么能这样问呢。在游戏里问别人现实的东西可是NG啊,你说是不是啊,巴赫大佬。
》企鹅羽羽:就是啊,又不是妹子,你去勾搭个什么劲。
看着公会的聊天版里的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天,我并没有参与,而是打开了一个组队副本,开始邀请起公会里平时一起组队的几个队友来。
》破译股过户:哇,巴赫大佬,那么勤勉的吗?
》土豆杀神:我就算了,昨晚通宵了,怕是得睡觉了。
》Wuzid33:睡什么睡,修仙啊!
》土豆杀神:修个屁!我隔两天还要通宵!月底了,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完成呢。
》企鹅羽羽:社会人真是苦啊(笑)
》哥德巴赫:好了好了,别吹比了,该开车了。
》破译股过户:好好,大佬今天还打深渊啊?我们这阵容怕是要翻车喔。
》Wuzid3:你虚什么,有巴赫大佬凯瑞我们啊。我们就躺好就行啦。快来快来。
》破译股过户:是是,周末就没有大腿抱了啊。
》系统提示:破译股过户、Wuzid3、企鹅羽羽已进入组队房间
》破译股过户:土豆哥,快来啊,四缺一呢。
》土豆杀神:不不不,真不来。我帮你们去公会的群里喊人吧。
》Wuzid3:说起来,巴赫大哥还没加我们公会群吗?
》哥德巴赫:没。我不太用微信的。
这的确是真话。对于我来说,社交软件的用处还不如微博管用——毕竟没什么需要社交的人。不过其实QQ我还是蛮常用的。
》破译股过户:欸,没事,就大家没事聊聊天,加个群还方便交流啊。难不成微信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哥德巴赫:我连用都不用好不好。还是算了吧,反正周末以外我基本上都在游戏上的,要找我上游戏就好了。
》企鹅羽羽:这就是大佬啊。
》土豆杀神:好像没有人的样子。早上玩游戏的人是真少啊,而且还是周五。
》Wuzid3:那就四轮车咯。
》哥德巴赫:行,那我开了啊。
》破译股过户:来语音啊朋友们。
》企鹅羽羽:等等,我电脑卡住了。
》破译股过户:该换电脑了朋友。下版本换成新客户端怕是游戏都带不动咯。
》企鹅羽羽:到时候再说啦。
》哥德巴赫:我就先不来语音了。家里有点吵。
》Wuzid3:别啊,来语音嘛。印象中巴赫你就来过一两次语音吧。
》Wuzid3:开黑还是开语音有意思啊。
》哥德巴赫:我的麦有点问题。
》哥德巴赫:要不我来你们频道挂着好了。只不过我说不了话。
》破译股过户:好了好了,进游戏了,快点啦。
我进入了公会语音频道,将麦克风关掉。一旁的游戏进度条慢慢加载了起来——因为我的电脑配置很高,所以几秒钟就加载完事了——但我的队友们就慢了很多。我听着几名队友之间的聊天——从声音上来看,几乎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男人,或许是学生,其中也有些老成的像是中年男子的声音——一边等待着进入游戏,顺手再度拿起手机刷起了微博——微博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随手转发了几条画师日常的练习作品,接着又刷新了一遍微博。就这样刷新了两三回后,游戏终于加载完毕,进入了开始的地图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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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玩游戏。无论是电脑游戏、手机游戏、掌机游戏——只有是游戏,我就来者不拒。倒不如说,在游戏这个词被叫作游戏之前,它就是为了被人类喜欢而发明的。但是,游戏这个概念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平等地去看待的——就拿最近很火的被称作“狼人杀”的游戏来说吧。这个游戏本身创作的时候,应该是作为一个供人娱乐的活动被发明出来的。但事实是,现在更多的人学习玩狼人杀只是为了社交——或者直言不讳地说,为了不在朋友之间显得太过时,再者也可以吸引异性的注意。在这些前提之下,对这些目的性偏移的人来说,狼人杀就不算是一种游戏,而算是一种工具了。就像是学习书法的人抱着“写出一手好字就能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印象”的目的性去练习的话,终有一天会偏移书法的本质,从而陷入瓶颈一样。包括现在很流行的新词“电竞”,为何它不同于“游戏”,那是因为其中本身加入了竞技的成分,所以并非是为了使人享受游戏而存在的。当玩游戏成为一个工作的时候,它就不能再称为是游戏了。
对我而言,这之间的差距变得更加明显了。虽然两者之间看上去是再重复同样的事情,但是根据意义上的不同,本质也会随之变化。就算那是同一个我,同一台电脑也无济于事。游戏就是游戏,工作就是工作——就是这样划清了界限,这样的日子才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玩游戏的时候,时间总是走得飞快。当我从“无限集合”中下线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其实我的公会的队友们打了一两局后很快都下线了,剩下的时间都是我在solo play(单人游戏)。我并不讨厌单刷——倒不如说,单刷某种意义上才算是这个游戏的精髓才对——特别对于比较强的,可以自己carry队伍的玩家来说。不过我其实并不算是那种很厉害的玩家,要说强的话,也只是在周围的圈子里显得很强而已,如果去那些高手云集的区服的话,大概就是中游水平吧。
虽然已经这个点,并且早餐也只喝了一杯牛奶,但是我并没有饿的感觉。我站起身——或许是因为坐了太久,再加上没吃饭血糖偏低的缘故,我的眼前突然一阵恍惚,踉跄了几步,连忙扶住了一旁的墙。
“……定外卖吧。”
站起来之后才想起来,家里谁也没有,也没有吃的东西——无奈之下,我只能拿起手机开始定外卖。订餐app上的事物都显得格外艳丽,但我却基本上提不起什么兴趣,最终翻看了两遍之后随意地点了个套餐,便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我推门走出房间。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但我游戏也玩腻了——而且万一开始游戏以后外卖到了就很尴尬——微博也刷到不想再刷了,所以我决定在大厅里稍微转转,缓解一下我紧绷的肌肉和低血糖的眩晕感。
“……啊。”
在对面房间的门口突然想起——并不是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我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电脑屏幕下方的消息栏一闪一闪的,但我并没有在意——按照时间来说,我也大概能猜到消息的发送人和内容。我走向床头柜,拉开了底下的抽屉。抽屉里装满了我的内衣之类的衣物,介于在家我的内衣都是自己洗的,所以这个柜子是整个家里最不可能有人碰的地方。我伸出手,在柜子里翻了一会——然后拿出了一把钥匙。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钥匙。并不是因为它有多重要才藏在这个地方——倒不如说,把它藏起来才是目的。
我拿着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了我房间对面的那间房间的门——虽然能察觉味道已经散了很久,依然隐约可以闻到淡淡墨水味从房间里飘来。我并不讨厌这种味道——有可能是因为鼻炎的关系,我并不觉得这种味道是“臭”的,其实对于嗅觉中香或臭的定义也多少取决于主观印象吧,从我接触这个味道以来,我就一次也没觉得这味道令人不悦。倒不如说,我有时候反而会乐于去闻墨水的味道——就好像很多人小时候喜欢问机油的味道大概是一个道理吧,我在有人对我抱怨墨水的味道是“臭的”之前,从未发觉墨水的味道应该是被定义为“臭”的。
我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房间。这个房间的构造和我房间的构造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本质上却相差甚远——这个房间被整理得很整洁,从而显得也格外空旷——比起我那因为喜欢乱放东西而显得混乱而窄小的房间来说,这个房间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我强忍住纵声一跃呈大字型躺在那平整得仿佛旅馆里一样的床铺的欲望,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书桌前。与我放着电脑和各种零食袋子的书桌天差地别,这个书桌也被整理得很是整齐,左上角是一看就很被房间主人珍视的文房四宝,右边的各种工具书则是用书夹夹起,按从大到小排列得极其整齐。
当然,我对这些书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将书夹稍微移动了一点,将之前从我房间取来的钥匙放在了一个被书本以微妙的角度挡住了的位置。
“……这样就OK。”
我确认了一下房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快速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走下楼梯,在大厅的茶几上拿起了空调遥控器——虽说我们家住在一层,还算是阴凉,但是我果然还是忍受不了没有空调的房间。在空调的冷气充满整个房间之前,我走到厨房的冰箱门口,打开了冷冻的冰柜。
“……”
连冰块都没有了啊。
我一边为这个什么也没有的毫无作用的冰箱叹气,一边离开了厨房。大厅里依然热得让人眩晕,衣服上的汗水导致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以至于我都想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去冲个冷水澡——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会还要开门拿外卖呢。
我迫不得已地跑到中央空调正对着的大厅一角,从一旁的钢琴边搬了个钢琴椅坐下。空调凉爽的风径直吹在身上,感觉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拿出了睡裤口袋里装着的手机。手机上的消息是和电脑同步的,所以先前在电脑上收到的消息我在手机上也能确认。
》今天顺路去超市,晚点回来。
》那帮我带些冷饮。
》1(收到的简写)
在回了消息之后,我便习惯性地想要躺倒在长长的钢琴椅上——但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太长,如果用这个姿势的话会不可避免地拖到地上。无奈,我只能懒散地坐起身子,用手顺了顺头发,去掉刚刚可能弄上去的灰尘。
上次坐在钢琴椅上是什么时候了呢?
初二?还是说初一?
已经许久没有时间概念的我已经想不起从那以后已经过了多久。唯一能体现出时间的流逝的,只有在那以后再也没剪过的这头长发了。
我百无聊赖地在群里发了几句牢骚——似乎是因为他们刚刚才下课的缘故,没有人回复。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刷起了微博。
“诶……出新作了啊。”
随手刷出了一个我很喜欢的游戏出了新系列的消息,我便随手点了转发。除此之外,又是一些类似晒卡、发牢骚、生活小常识之类的垃圾消息。再度刷新了两三遍之后,我还是将手机放在了一边,伸了个懒腰。
外卖还是没有来。
我并不算那种急性子的人。就算我本来是个急性子的人,在家呆那么久,估计也会变成个慢性子的人吧。家里蹲的生活之中,有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就是消磨时间。
玩游戏、刷微博、睡觉——甚至是发呆。这些都是为了消磨时间。
我很擅长发呆。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经常对着一堵什么也没有的白墙发呆。从旁人的目光来看,我就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复杂的事情——其实不然。发呆的时候,是什么也不会思考的。放空大脑,将脑海中的一切变得如面前的这堵墙一般白得一尘不染——放任时间流逝。有的时候,一堂课就会这样过去,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却连这40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没有像学校里那样的白色墙壁帮助我进入那种“无我”的状态,但我也经常对着某些东西发呆。我也不会在此期间什么都不思考,而是思考一些完全与自身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说,面前的这个杯子是怎样的构造,又是由什么成分组成——在我拿到它之前,它又经过过哪些人的手,经历了怎样的历程——水里的倒影里映出的,与现实偏差了些许角度的世界又是怎样?——时间的流逝如果可见的话,又是怎样的流体?——就在这些无意义的思考之中,时间便被消磨掉了。如果说我的每一天就好似将24小时分成几块不断划去的过程的话,这些“发呆”的时间便是填补其中的间隙的断片。
现在的我也是如此。但是,脑海中出现的并不是往常那些偏移于日常的疑问,而是更接近现实的失落感。
大厅里的日历还停留在八月。
有可能是家里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吧。明明九月已经过去了快一半,家里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上个月的日历还没有撕掉。在这个随时能在手机或是各种电子仪器上看到日期时间的时代里,日历已经太容易被人遗忘了。而我估计是我们家里第一个注意到这一点的吧。
但是,并没有将它撕下的打算。、
不是因为我懒到连一张日历都懒得去撕——日历这个东西,如果每个人都遗忘的话,就失去它存在的意义了。只有当事人亲手将日历撕下,才会有“已经进入九月”的感觉吧。
时间的流逝在这之下显得模糊起来——在这期间,我的脑海中略过的几个场景让我觉得这段时间很是悠长,但回过神来却感觉自己刚刚脑袋一片空白,想起的场景也仿佛被抹去一样想不起来了。
打断我的神游的是手机里传来的吵闹的铃声。我的铃声是某个动画里的主题曲,曾有段时间我经常觉得它太过吵闹而想要换掉,但每次都忘记,最终也就习惯了这声音——反正会打我电话的人除了广告、诈骗电话、还有送外卖送快递的人之外,大概就不超过三个人。
而来电显示的正是这三个人其中的一个。
“你在干嘛?”
“等外卖啊。怎么了?”
“你没回我的消息啊。”
“哦。没看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接着说道,“我估计还要晚些回来。”
“干什么?”
“……回来再和你说。”
“……不行。”
“……我和班上的同学出去玩。”
“去哪?”
“……波罗的海(商场的名字)。”
“骗人的吧。”
“……”
“算了。随你便吧。”我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躺到了一旁铺着凉席的沙发上,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话。房间里已经变得凉快了起来——果然之前已经过了很久了吧?
“……”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除了吊灯和中央空调的风口以外,那就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墙面。我将手机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外卖,还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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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语音频道,本以为这个时间里面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了,但却发现实际只有三个人。
“哟!律神,终于来了啊。等你好久了。”
在我还没把麦克风打开之前,往常频道里最有活力的那个家伙就开始向我搭话了。我赶忙熟练地将变声器打开,然后将麦克风从耳机上方移了下来。
“哟,那个1886的家伙。”我不客气地回应道。
“别,大哥,别。那是失误。别再提那个数字了,再提我要死了。”
“是是,我知道,下次不会让你玩这角色了。”
“呜……可恶啊,这角色和我相性不好。”
与我对话的这位是我“无限集合”中的好友,人称TZ。TZ是他游戏里ID的首字母简写,似乎也是他现实中名字的拼音首字母——而之所以会叫他1886,则是因为他曾在某场游戏中打出了1886的伤害数据——这在这个“无限集合”的游戏之中,可以说是一个低到恐怖的数字了——正常的话,一场游戏打出几十万的伤害也不算多。
——当然,他其实也不算坑,只不过当时那一局的伤害太令人印象深刻,才给人带来了他很坑的错觉。就当是为了为他正一下名,我姑且提一下这一点了。
“其他人呢?”
“啊……考古学家本来说是要来的,但是我等了他好久都没声音,怕是鸽了。”——当然,这里的考古学家也是指他的同学,不过不是游戏ID,好像是类似绰号的东西。
“那那谁呢?刺猬呢?”
“你忘了吗?他给老师叫家长啦!怕是这个学期碰不了电脑咯!”
“那么惨的吗?”
“唉,我看今天只有咱俩自行车了。”
“欸?频道里挂着的这个家伙呢?”
“这是个死人啦,每天24小时挂着的。不用管他就好了。先开吧。”
“……和你开自行车总感觉很慌啊旁友。”
“有什么慌的,我带你飞。”
“行行行,那我开了啊。”
在往常一样的扯了一会之后,我们进入了游戏。虽说平时我算是个solo玩家,但是也常常无法带领队友走向胜利——两个人的话,大概只能勉强保证队友不算很坑,但只不过是把几率从五分之四降到五分之三罢了。
这局游戏便是这样。我们的弓箭手开局就已经被对面击杀了三次,而我们队伍唯一的坦克却选择了先掏出一把攻击用的巨斧。虽说我和TZ的游侠+法师的组合稍微占取了一些优势,但仅仅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崩盘。一旦出现任何失误,胜利的天平就可能直接倒向对面。
一到这种时候,频道里的气氛就会紧张许多——或许是因为要专注于自己的操作的关系,除了平常的报点之外,我和TZ都不怎么出声了。在TZ的游侠被对方的刺客偷袭致死之后,TZ发出了懊恼的声音。而与我对峙的敌方德鲁伊,虽然技术并不如我,但极其狡猾,我也无法从他手中取得优势——同时还要提防他队友的支援。正当我们互不相让地交战之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下意识地将耳机的麦关掉,将左边的耳机拿了下来。
“进来。”我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要的东西帮你带来了。”关门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放那吧。”
“会化掉的。”
“那你帮我拆了,我现在腾不出手。”
“……”只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叹气声,接着是拆开塑料包装纸的悉索声。
“喏。”
“谢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一边用嘴咬住了递来的雪糕。对方的德鲁伊突然转变之前猥琐的风格,突然向我发难——这一般是对方有队友前来支援他的预兆。我连忙快速地移动鼠标,一边调整自己的位置,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小地图上敌人的位置。
“你头发又这样乱糟糟的啊。”
“无语古润玉努布鲁(我一个人又弄不了)。”
“……算了,等你吃完再说吧。”
虽是这么说,但现在的情形十分紧张,根本没有吃雪糕的时机。我只能一边咬着雪糕,一边快速地操作着游戏中的角色——果不其然,对方的枪手在击杀我们的弓手之后,已经从远处开始狙击我了。在对方德鲁伊的干扰之下,我勉强躲过了第一发,但接下来就没那么简单了。我只能换个思路,决定在我倒下之前把对方的德鲁伊击杀——这样的话至少能和他同归于尽而不至于白白被击杀。
“……说起来,昨天深夜的时候,你是不是一个人出过门?”
“——”
或许是被背后的声音分散了注意——不过也有可能是借口——我的一个失误导致我的技能偏了一个角度,从而没有击杀对方的德鲁伊——而我的人头则被对方的枪手稳稳地拿下了。
“唉……”
我叹了口气,将耳机摘下,用左手拿住了雪糕的棍子。尽管如此,我依然紧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存活下来的队友们被对面摧枯拉朽地击败。
“你昨晚出去了吧。”
变成肯定句了啊。
“是啊,去买零食了。”
“骗人的吧。”
“是的。”
“……”
不顾在我身后沉默着的家伙,我看着自己的屏幕上映出的“失败”二字,发了会呆。当然,这并不是之前那种发呆,只不过是想找个可以将目光的地方而已。
“你去哪里了?”
“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啊。”
“——那你今天又去哪里了?”我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不想告诉我的话,那就是和我没关系咯?和我没关系的话,你能告诉我吗?”
“……”
又是沉默。
或许是因为空调开得太低了的缘故,房间里越发冷了起来。我囫囵吞枣地咬下雪糕,一边给TZ打字说我要离开一下。
“那你昨晚……”身后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有来过我的房间吗?”
“没有。”
“……是吗。”
我将吃剩的雪糕棍子反手递向身后。身后的家伙识相地接了过去,然后将它丢进了垃圾桶。在此期间,我将游戏最小化,打开浏览器,又开始刷起了微博。
“日记,记得写啊。”
“知道了。”
“……那我回房间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我默默地停下了手中滚动的鼠标,看向房间的门。我注意到房间里先前堆放的零食袋子都被收走了——大概是我玩游戏的过程中被收拾掉的吧。我回过头,将浏览器关上,从一旁的文件夹中打开了一个没有设置标题的文档。
“……”
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电脑屏幕上透出的、被狠狠加粗了的白纸黑字。
将文档关闭。然后,右键——删除。
》是否删除?是。
》是否清空回收站?是。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鼠标左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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